刘登锐：月球图可能解开月上是否有水谜团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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航天历史专家刘登锐

　　本期做客新浪网“嫦娥工程系列访谈”的嘉宾是航天历史专家刘登锐。他介绍说早在1969年美国宇航员登上月球时，中国科学家就提出了向月球进军，但因为种种原因推迟了40年；同时，通过月球立体图的分析，有可能会找到水的痕迹，可能解开月上是否有水的谜团。以下为访谈实录：
　　主持人：各位网友大家好！欢迎关注新浪嘉宾聊天室，今天做客新浪网“嫦娥工程系列访谈”的嘉宾是航天历史专家刘登锐老师。
　　刘登锐：各位网友大家好！
　　主持人：今天访谈的主题是人类探月历史，先从我国的探月历史开始谈。中国大概是哪一年提出来探月的？
　　刘登锐：中国发展航天事业是从1956年开始，到了我们航天技术有一定水平的时候，特别是看到当时的前苏联1959年就发射了第一个月球探测器，1969年7月16号美国发射阿波罗11号已经把宇航员送上了月球。在这个影响之下，我们国家航天技术有一定水平的时候，许多科学家就提出，说我们也应该向月球进军。但是由于各种因素，经济的发展、科技实力还不够强大，所以我们就晚了一步。
　　到1978年粉碎四人帮之后，我们条件好了，当时返回卫星也发射成功了，许多科学家也提出来，是不是我们也要向月球进军发射月球探测器。但后来根据国家领导的指示，把主要力量集中了发展应用卫星，就是通讯卫星、气象卫星，与国民经济密切相关的这些航天技术方面，所以月球探测又往后放了一放。
　　主持人：这一放，放到了什么时候？
　　刘登锐：到九十年代初的时候，我们的航天技术已经有能力用 火箭把探测器发射到月球上，所以这个时候很多科学家提出来，是不是在这个时候应该探测月球了。在这个时候就权衡了一下，当时美国和俄罗斯在载人航天方面走得很远了，发展载人航天比发射月球探测器的意义更大一些，更有现实意义，所以当时决定还是把载人航天提上了日程，把月球探测的计划又往后放了一下。
　　主持人：再一放又放了十年？
　　刘登锐：对，又放了十年，当我们载人航天工程1992年9月21号立项过后，经过十年的时间神州飞船就研制成功了，到2003年10月15号，神州5号载人飞船把杨利伟送上了太空，而且平安地回到地面，载人航天取得了突破性的发展。这个时候航天技术方面已经达到了相当高的水平。
　　另外从国际上来讲，从美国、俄罗斯、日本……他们新一轮探月的工程正在到来，所以这时候许多科学家经过仔细论证，特别是十年来的论证，觉得无论从运载火箭技术也好，从探测器也好，从仪器也好，从测控也好，我们都有能力了，所以这样就把月球探测提上了日程，所以在2004年1月国家正式批准月球探测工程上马了。
　　主持人：立项论证的过程大概走了10年，10年中做了什么工作？
　　刘登锐：如果是立项的话，从九十年代初到那时候差不多有10年的时间，这10年的时间对世界各国探月的过程、技术进行了解，还有对我们国家航天技术的分析，觉得我们现在有力量，而且有这个技术水平能够探索月球，所以在这个时候正式把探月工程立项上马。
　　主持人：大家也都很关心，“嫦娥”这个代号是怎么来的？
　　刘登锐：发射月球探测器，要取个名字，到底叫什么好？大家不约而同的想到几千年前的神话故事“嫦娥奔月”，这个“嫦娥奔月”也是我们中华民族几千年的理想，所以就不约而同把探月工程取名为“嫦娥”工程。
　　主持人：“嫦娥”这个词正式出现在航天界，大概是什么时候？
　　刘登锐：就是2004年，立项的时候正式提出来了。
　　主持人：为了“嫦娥1号”成功发射，有很多科学家在付出努力。请介绍一下这个幕后团队。
　　刘登锐：是这样，由国防科工委的探月办公室来组织实施这样一项伟大的工程，确定“嫦娥”工程的总设计师是孙家栋，他原来当过航天部的副部长，是一个空间技术专家。曾经在苏联留学，回来过后一直在航天部门工作，从参加研制第一颗人造卫星，一直到我们载人飞船的发射，包括通讯卫星，包括一些气象卫星，包括我们对外发射的卫星工程，他都担任过总设计师，其他的工作他也参与了一些工作，所以他在这方面是非常权威的。
　　“嫦娥”工程的总指挥是前一段担任国防科工委副主任，国家航天局局长栾恩杰同志，他也是在航天部门工作几十年，非常有经验，技术水平也很精湛的一位专家。还有因为要探测月球，所以中科院的欧阳志远院士也参与这个工程。另外这个嫦娥工程要分五大系统，这五大系统里面都有总设计师和总指挥，来承担相应部分的工作，“嫦娥1号”探月就靠这五大工程实现目标。
　　主持人：根据报道，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国家发射第一颗探测月球的卫星就成功的，请您给我们介绍一下其他国家探测月球的经历，比如说美国，他们第一颗探测器到达月球之前又走过了什么样曲折的路？
　　刘登锐：探月应该从当时的苏联和美国谈起，这两个国家起步最早，从1959年1月2号当时的苏联就发射第一颗月球探测器，叫月球1号，它还没到月球，也没到月球轨道就从月球的旁边，大概有五、六千公里的地方绕过月球去了，成为一个人造启明星。实际上它是在离月球很远的地方经过了一下，没有探测到结果，就是没有成果。
　　然后1959年的9月份，苏联发射月球2号探测器的时候，才第一次到月球上硬着陆，就是撞到月球上，全部破碎了。当撞上的时候探测的信息发射回来了，然后就没有消息了。
　　主持人：那这次的设计目标就是让探测器撞上月球的吗？
　　刘登锐：是，我们就叫做是硬着陆。
　　主持人：因此说，这次发射是成功的。
　　刘登锐：对，然后前苏联发射了真正绕月探测的月球3号。前苏联曾经发射24个月球探测器，这24个月球探测器有的成功，有的失败，成功的就是到月球可以实行软着陆了，而且有三个月球探测器把月球车带到月球上去，对月球进行了巡视考察，这算是成功的。
　　美国在发射载人飞船失败过后，就集中力量开展载人登月。当时在任的美国总统约翰·肯尼迪提出在十年之内要把人送上月球，所以美国就制定了月球探测计划。他们的探测计划刚开始的时候也是利用一些探测器发射到月球上去，比如有“徘徊者”，还有“勘查者”，这“徘徊者”号也是发射了好几次，有的失败，有的成功，最后成功地在月球上着陆了，而且探测到月球上一些地形地貌，一些元素的分布。
　　所以应该说最早只有这两个国家探测过月球，后来当然也有一些国家，比如日本发射过月球探测卫星去探测月球，但是基本上没有什么成果。特别要提到欧空局，这是12个国家组成的一个组织，它在2003年发射了一个叫SMART-1号月球探测器，2006年的时候撞到了月球上，它有一些探测成果，世界上大概只有这些国家到月球上进行过探测。
　　主持人：刚刚讲了世界各国探测月球的一个简短的历史，现在美国、俄罗斯、德国、日本、印度、欧空局都在尝试探测月球，各个国家在探测月球方面进度也不一样，能不能给我们分析一下世界各国在探测月球的态势如何？
　　刘登锐：月球上主要吸引人的地方是什么？人类想到月球上开辟我们的第二家园，想得到月球上的资源，或者到月球上建设一个新的天地。所以这样吸引好多国家在有了经济实力、技术实力以后都想到月球上去。
　　俄罗斯除了在前苏联时期的24个月球探测器以外，最近也制定了月球探测计划，到2014年也要探测月球。美国也有新一轮探测计划，1998年美国发射月球勘探者号撞击月球之后，当时估计月球上南北极有水存在。因为如果月球有水存在，在月球上建立一个基地就比较容易了，所以美国有新一轮的月球探测计划，布什又提出了新一轮的月球探测计划。
　　另外印度也跃跃欲试；日本曾经发射过月球探测器，刚刚又发射了月女神探测器。欧空局现在除了火星以外月球也是他们的一个目标，也在准备进行探测。我们中国当然也在月球探测方面有了很大的进展，计划今年10月份发射嫦娥1号月球探测卫星，这将是我们国家航天技术第三个里程碑。
     主持人：在世界探月历史上有一段比较有意思的历史，美国和前苏联曾经进行过竞赛，这个竞赛的背景和结果如何？
　　刘登锐：对，你说的这个也是非常重要的一件事情，在六十年代中期的时候，当载人飞行已经成功后，两个国家都想到月球上去，美国率先于1969年7月20号将两个宇航员送上月球，之后1972年，这几年之中大概先后有7次登月，其中有1次失败，6次成功，这6次成功每一次都是去3人，但是只有2个人登上月球，有一个人要在月球轨道上指令仓里等，做一些支援的工作，等他们返回来，所以已经有12人登上月球。
　　当时的前苏联也是想抢先一步登上月球，他们制定了一个登月计划，科罗廖夫设计局开始研制超级运载 火箭H-1，俄文里面的H就是相当于英文里边的N，所以西方一般有叫N1火箭。当时由于他们苏联内部一些科学家争论不休，另外发射了好几次都没有成功，结果还是美国抢先登上了月球。后来前苏联就把这个计划取消了，不在登月上和美国抢先，他就把力量集中在建设空间站，所以后来大家知道苏联和俄罗斯在空间站方面抢在了美国前面，在对月球的竞争方面苏联是落后的。
　　主持人：为什么要探月？为什么又要进行这些竞赛？背后其实有着它的一些实际意义，那这个意义是什么？各个国家争先发展探月工程，目的又是什么？
　　刘登锐：这个刚才已经讲了，一个是登月是非常庞杂的一个技术工作，能够登月就说明一个国家的经济实力和技术实力都很强大，所以在这方面也是经济实力的一个竞争。另外一个方面，当时美国有人说过，谁占领了月球这个空间谁就有制天权。所以当时的军备竞赛两个国家在互相地竞争，都想抢在前面，这样的话到了月球上，刚才也讲了月球上很多资源，谁先到谁就得到这些资源，所以两个空间大国当它实力到了一定的时候他就想去占领这个阵地，一个方面就是显示它这个国家的强大，一个方面确实也有它的经济利益和它的军事利益在里面。
　　主持人：您刚刚也谈到月球上有一些资源，月球上哪些资源是我们地球非常非常需要的？
　　刘登锐：现在来说月球上，大家探明的有14种元素比较多一些，另外现在集中到两个上面，一个是水，一个是“氦3”，“氦3”现在大家谈的更多，就是有人估计月球上的“氦3”达到几千万吨，那是核聚变的燃料，如果能够利用“氦3”发电的话，它100吨就可以供地球用了，所以“氦3”是吸引人的一个方面。而“氦3”在地球上很少，几乎没有，而大量的在月球上存在，这是吸引人眼球的一个元素。另外一个是水。
　　主持人：对，您刚刚说美国的探测认为在月球两极有水存在，但是实际上现在对于月球两极的情况并不是很明显，所以这次我们的探测计划里面也提到，要做一个月球的立体图，其中探测就包括对两极的探测。如果这次探测如果成功的话，是不是可以探测证明月球上到底有没有水？
　　刘登锐：这个是一种目标，因为我们的探测，第一个科学目标就是要到月球上绘制月球的三维立体图，因为过去立体图还没有，就是平面的探测，但是立体图一绘制下来，通过这个立体图的分析有可能会找到水的痕迹，所谓水实际上就是水冰，还不是液体流动的水，液体流动的水现在来看还没有发现。美国在上世纪九十年代发射的“克莱门汀”号，当时根据探测的分析估计月球的两极有水冰存在，后来1998年发射月球勘探者号的时候就想去找这个水，结果经过探测之后好像没发现水，最后燃料已经要用完了，干脆就用探测器撞击月球，能够撞进去一个大洞，使它化学分解，看看是不是能够有水存在。结果到1998年9、10月份的时候，撞击成功，大家没有发现水。现在月球有水冰存在也是一种估计，还没有真实的记录下来。所以这次我们去探测，这个当然也是一个目标，但是这个目标看来还得经过很长的一段路程。
　　主持人：不一定说我们这次就能够确定到底有没有水，但是确实是我们一个目标之一。
　　刘登锐：对。
　　主持人：“嫦娥”工程的第二个目的就是想对月球进行元素分析，我想问问月球上现在已经公布的有哪些元素？
　　刘登锐：现在月球元素也跟地球上的元素很多，包括铁、铜、一些稀有元素、磷都有，这些元素分布在哪儿，分布的特点是什么，以后到月球上要开发它，现在绘制了这个分布图以后，上月球就可以有目的的进行利用开发，所以这个无论对哪个国家想上月球去探测也是很吸引人的地方。
　　主持人：第三个目的也就是我们刚刚说的，要去探测月球的温度，还有分析它的土壤特性，然后分析“氦3”分布的量，这个我们刚刚讲了，“氦3”是一个比较重要的核聚变的能源，第四个目的就是要探测四万公里到四十万公里的太空环境，我想问问这个探测目的对于我们有什么样的意义？
　　刘登锐：因为从地球到月球平均距离有38万公里，在38万公里这么长的距离之内到底环境是什么，比如有些空间的离子、电离层，要探测清楚，探测清楚有什么好处呢？一个是我们的航天器有好多要到这样的空间去运行，你比如我们曾经发射的探测1号，就是2000年左右发射探测1号和探测2号，就是双星探测计划的两颗卫星，它的远地点都超过四万多公里，在这样的空间环境当中航天器会受到什么影响，我们以后载人到月球以后，到火星去经过这样的空间会遇到什么情况，这些都要探测清楚，如果不探测清楚一旦出现什么情况我们都没有办法采取对策，所以这些对于航天技术发展是非常重要的。
　　主持人：中国的探月，包括中国的航天也是在世界的航天历史当中的一部分，今年也恰巧是世界发射第一颗卫星以来的50年，我们的“嫦娥”工程应该说也是对世界航天的一个献礼了，请您给我们简短地回顾一下世界航天这50年的发展，以及我们中国在世界航天历史当中所做出的贡献和地位。
　　刘登锐：从我们发射月球探测卫星，如果来回顾世界航天的发展可以用这样的话，叫日新月异，突飞猛进，发展很快，50年的时间世界航天无论在运载火箭的运载能力上，在各种人造卫星方面，从1957年10月1号发射第一个人造卫星到2006年底为止，已经发射了5260颗左右了，另外发射载人飞船，载人飞船在美国来讲它发射了29艘载人飞船，航天飞机加上昨天发射成功的奋进号航天飞机，已经有118次发射航天飞机，其中只有2次失败，116次是成功的，美国是这样。俄罗斯或者苏联发射的载人飞船已经有104次，就是光是载人飞船104次，所以世界航天确实是日新月异、突飞猛进。
　　关于空间探测器只是进入深空探测器的起点，我们现在是做起点的工作，但是我们这个起点是比较高的，就是我们起步晚，起点高，在这么一个水平上。从世界各国的空间探测器的发展，刚才说卫星5260多颗，载人飞船跟载人航天飞机发射这么多次，已经上天的航天员我统计了一下，从人来讲可能有472人，如果人次，因为有的是上了两次、三次，最多的有达到七次，从人次已经超过了一千人次。
　　从空间探测器来讲，除了月球探测器以外，世界的航天也发展得很快，现在不算冥王星的话，太阳系八大行星都探测过，而且都有专门的探测器，特别是火星，月球、火星，除了地球以外月球、火星这两个天体探测最多。如果从人造卫星来说，现在可以说千姿百态，从空间探测器来讲应该说它是方兴未艾，如果从载人航天来讲应该说是捷报频传，屡创记录，屡创记录就是说不仅是现在，而且在太空飞行的天数越来越多，比如大家知道的玻利亚科夫一次他就在太空生活了438天，想想我们438天如果在地球上某一个地方，可想而知到太空生活这种湿润的环境下438天，他还要工作。你比如说最近6月份回来的美国一个女宇航员叫威廉斯，她在太空生活时间超过了露西德，原来说露西德飞了188天，她飞了195天，就在国际空间站上。所以载人航天屡创记录，世界的航天发展很快，我们国家在航天上紧紧跟着世界航天的前沿，也按照我们的情况，按照我们的实力，按照我们的需要来发展航天事业，来推进我们航天事业，使我们的航天事业能够赶上世界的先进水平。这个当然还有一定距离，原来我们基础比较差，现在有好多技术已经达到世界先进水平，但是总体水平上我们还有一定的距离。
　　主持人：非常感谢刘教授接受我们的访谈，也非常感谢各位网友的关注。